17 黑暗中的缠斗

“砰！当——！”子弹出膛，几乎在同一刻发出击打在金属上的响声。

由于左肩的伤口，Aubrey感觉持盾的左手手感一偏，子弹擦着盾牌边缘，然后越过了她右边的肩膀上方，留下一个不伤筋骨的擦伤，鲜血很快染湿了身上的睡衣，并无大碍，这已经是她预想中最好的情况了。

枪声不及想象中来的响亮，这略显闷沉的声音仿佛暴风雨爆发前的一道闷雷，锤破了厚重的乌云，宣誓暴风雨的到来。

见对方没有连发的打算，Aubrey左脚后撤半步站定，同时将手中的盾牌向敌方掷去，沉重的金属带着极大的动量砸向敌人，不论他是想躲开还是阻挡这样的攻击，这都将替Aubrey造就下个回合将剑架在敌人脖子上的机会。

随着投掷动作结束，Aubrey身体顺着发力的惯性向前突进，下一步她踩上床铺，然而跳跃了力气被这柔软的支撑面吃掉不少，黑暗中的空间感进一步下降，她只觉得踩在床上的腿膝下差点一软。但是她不敢停止，后脚紧接跟上，两步跃过了这张大床。

对面的帝国士兵果然在处理飞来的盾牌时无法兼顾敌人近身的动作。他本能地抬手护住头部，脚步杂乱地向旁边躲去。沉重的金属盾牌和他手中的枪支碰撞发出声音。雷诺感到持枪的右手手腕吃痛，干脆直接松手，丢下这没有子弹不再有杀伤力的废铁。

Aubrey本想下一步优先缴下敌人的枪支，没想到那暗杀者却果断地丢掉手枪，从腰间拔出了长刀。她立马改变进攻架势，来不及捡回盾牌，单靠长剑格挡来自敌方进攻。尽管暗杀者的武技并不高超，在缺乏光线下的战斗使得她对空间距离的感知大大下降。接住敌方的攻击并不难，但是她无法和往常一样将交锋的点调整到对于她更加有利顺手的位置。

Aubrey逐渐进入状态，视觉方面的信息缺失，就用其他方面补齐，兵刃相交也是一种交流，丰富的战斗经验使得她可以和剑刃对话，刀刃的接触和摩擦都对她诉说敌人战斗的状态和每一时刻的进攻趋势。她一改以往果断有力攻击模式，转而采用类似推拉缠斗的交锋方法。两人接刃后，不论对方如何改变对峙的状态，不论前进还是后退，她都耐着性子发力将手中武器调整保持对方接刃，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她等待着某个允许自己一招定胜负的有利角度出现。

雷诺在这场不拼力气的对峙中逐渐失去耐心，每每自己切换各种角度的发力试图突破防线，都被那“蛮族死神”巧妙化解，她那冰冷笔直的长剑像一条有生命的蛇一样和自己的武器纠缠。他做出更大幅度的动作试图脱离“蛮族死神”的控制，他向右边移动一步，手腕一转，刀刃发出切风的声音，避开她的击打范围，紧接着他双手握住武器使出全力向“蛮族死神”砍去。“得手了！”她用伤痕累累的躯体和自己比拼力气必然处于下风，雷诺想着。但是他却没意识到，这虽然意味着气势凶猛的进攻，也暴露出更大的破绽。

Aubrey在方才的对峙中已经几乎摸清了敌人武器的长度和发力习惯，接住敌人这简单粗暴的一击虽有风险但更加值得尝试，她双手握剑，借力打力地用自己武器的后半段狠狠击打在敌人弯刀的前半段。虽然没能结束战斗，这一击成功地将敌人逼退几步。

趁着两人拉开距离，在进入下次交锋之前的间隙，Aubrey发问：“你是谁？”

“我乃第十四军团遗留的意志，我来替我曾经被你手刃的同伴报仇，艾欧泽亚的死神！”雷诺爆发出包含他意志和决心的声音，经过了一段兵刃相接的搏斗，夜晚的宁静已经被彻底打破，他不再想着维持此地的寂静。

Aubrey在记忆中搜寻，她依稀记得第十四军团是随着盖乌斯前来侵略艾欧泽亚的军团。除了卫月计划引发灵灾的奈儿和她的军团之外，盖乌斯和第十四军团便是最直接引起艾欧泽亚人和加雷马帝国之间的仇恨和战争的军队。在战争的背景下，双方士兵在战场上都有大量伤亡，自己杀死了众多加雷马帝国的士兵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不论双方各自怀抱了怎样的信念和理由，战争就是战争。

她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不如说，她从未对付过这种场景，她该用什么回应直指自己的仇恨。她知道这本就不是自己的错。“对不起。”这三个字无力地从她口中说出。除了这个，她不清楚应该如何应答。

雷诺本期待“艾欧泽亚死神”会用更加不屑的态度回应自己，就和之前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曾经的战友那样，他会吞下这“死神”对自己和死去的同胞菲薄的态度，然后重新点燃斗志。然而，她却不痛不痒说出道歉的语句，更可笑的是他还真的从那“死神”的话语中读到了丝丝歉意。“对不起？”这让雷诺感到无比恼怒，“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雷诺愤怒地发动其下轮攻击，他的动作太过于不假思索，Aubrey很容易地接住了这次攻击。借着敌人的弯刀向下的力量，她缓慢侧身并转动剑刃，将他向下劈砍的刀路引导向她的右侧方。好在敌人配备的帝制弯刀是单刃武器，趁着他一刀砍空重整步伐的时候，Aubre抬起右臂上前一步，然后将他的武器夹在腋下，同时把用右手控制住敌人持刀的手臂，一步踏向和他关节相逆的身后方向，整个流畅的动作成功缴下暗杀者手中的武器。

雷诺手中的武器“锵——”地一声落地。“蛮族死神”将地上的武器踢远后，就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放了下来。此时他依然没有放弃，他盘算着自己的胜率，刚刚的打斗不可避免地在她身上添加了一些不深不浅的利器伤口，毕竟她身上只批了一件毫无防护功能的睡衣，而自己除了目前武器不在手之外，几乎毫发无伤。

“我不会杀你，当时是战争，可是现在不是。”

雷诺没有理会“艾欧泽亚英雄”的话语，他听到她并不平稳的呼吸，判断对方体力流失速度要快于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放过自己。她肩膀的擦伤渗透的血液和汗水浸湿身上薄薄的衣物，那女人的身材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强壮。而且她对自己放下的提防心和滥好人特点似乎可以被利用。正当他打算再次赤手空拳挑战她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Aubrey紧绷的神经方才稍微放松下一些，就看到那个身影不由分说向那手无寸铁的士兵挥刀相向，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左手一把拉住那士兵护在身后，再举起长剑挡住了那来势凶猛的一击。“芝诺斯……”她几乎调用了全身的力量才接住了来自那男人单手的攻击。他的出现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在夜晚金属撞击的动静太过于明显，与其说芝诺斯是被战斗是声音吵醒，不如说他是被吸引了过来。

芝诺斯：“嚯，很高兴你能够再次举起你的武器。”他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Aubrey接下这一击后更引证了她刚刚不妙的感觉，芝诺斯的这一攻击本来就可能把自己卷进来，这不只是针对暗杀者的攻击：“你来做什么？”

芝诺斯没有回答，他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今夜的暗杀者：“我的挚友，你打算把这只老鼠怎么样？”

没等他的挚友开口，没想到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士兵却抢先开口：“芝诺斯殿下，请带领我们重建帝国吧，我愿以自己的生命追随你的脚步！我们需要的是你的领导，而不是那些蛮族的施舍。不要再管这个蛮族的女人了！”

今天晚上连续两个人跑进自己的卧室想要取自己的性命，Aubrey身心皆感到无比疲惫，听到正接受自己庇护的暗杀者这样的发言，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爆发，她一边费力的维持举剑抗衡的动作，一边侧过脸去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刚刚还在叫我艾欧泽亚的死神呢？”

可是即使她试图回头，也没能察觉被她护在身后的士兵正摸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