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受愿之卵

是在万魔殿成立之前发生的事情了，那时，雅典娜还是个学生，她不知疲倦地探求真理，加上她有着对知识超高转换和利用能力，这使得她成为了一名杰出的学者，她在创造魔法、以太学、空间学等方面都有着极高的建树。就连当时在席的法丹尼尔都对她触类旁通的聪慧赞叹不已。

雅典娜以为这些称赞和褒奖是对自己的过誉，她只是试着将不同事物关联在一起罢了。她有时候乐忠于观察交叉学科发生的美妙的碰撞，这也是她在学生时期发现的自认为狡猾聪明的小技巧，将用于解释A现象的理论迁移到对B问题的解决，稍加思考和努力，就能这样轻松提出一个新的概念。雅典娜学生时期层出不穷的新课题，很多是用了这样的方法。

“雅典娜，真的好羡慕你这样源源不断的灵感。你发表的课题，都够我毕业好几次了。而毕业用的课题，我现在还没想好呢。”一位朋友曾向雅典娜发出羡慕的抱怨。

“其实这并不难。”她向她的朋友解释了这个技巧，然后接着说，“你看，这其实很容易，不是么。就像只要你学会了炒青菜，就能试着去创作炒苹果这道菜。当然，如果你能比别人都更快的炒青菜也是一种创新吧。”

那位朋友被雅典娜的比喻逗得发笑，她在图书馆里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哈哈哈，雅典娜，谁会要吃炒苹果啊。”

“能证明炒苹果好吃当然也是必要的工作之一。”说完，她从自己的桌前的一堆纸文件中拿出了几份材料，“哝，这个是‘炒青菜’…这份是‘苹果’…还有这些，嗯这个也可能有用，你拿去看看这些前人的相关工作，希望能对你的毕业课题有帮助。”

“谢谢你，雅典娜！还得是你，也就只有你会真的把研究当成和炒菜一样简单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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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间，雅典娜又将精力投入在了空间学和以太学之上。现有的以太传送技术是将包含人的信息的以太，通过以太之晶作为节点在不同地区相互传递这类包含人类以太的信息，来实现了传送魔法。她曾经旁听过研究人文伦理的学者关于以太传送的辩论，便生出通过空间魔法传送想法。若能研究出仅仅依靠空间魔法实现的传送技术，可能就能规避以太传送带来的潜在的人伦问题罢。当然新技术也不是毫无风险，若生物或物体在传送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如被投放在目标坐标出现了错误，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如果错误的目标坐标处正好有其他的物体，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以上还是可以被观测到的故障，倘若在传送过程中，该生物或物体被留在了时空狭缝，就更加麻烦了。

雅典娜不会被研究带来的潜在危险所绊住双脚，倒不如说是如果出现了未知的现象反而能让她感到更加兴奋，涉足于其他学者从未踏入的理论的荒芜之地，不正是研究的乐趣所在么。

由于这项研究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雅典娜获得了一个搭档作为实验室安全员。为了确保安全，进行空间魔法研究的时候，原则上必须至少有两名研究员同时在场。这位安全员的职责便是在雅典娜进行实验和研究的时候，在防护罩的另外一侧从他的视角和雅典娜的实验桌录像魔法仪同步记录影像资料。

雅典娜研究了一段时间空间魔法，这期间她的阶段性成果成功扩大了人们常用的空间折叠背包的容量，并使得这类背包的内容物变得更加容易获得。但是将两个不同区域的空间打通并不简单，她微微感到有些挫败，是否自己钻研的方向有误，同样是空间魔法，到底他们本质的区别在哪里。雅典娜在实验室的椅子上转了半圈，背对着堆满稿纸和器械的桌子伸了个懒腰，她想放松一下清空大脑，试图从全新的角度思考问题。这时，对着雅典娜和她实验桌的录像魔法仪镜头边的指示灯依然呼吸般闪烁着，示意着它正在工作的状态。

雅典娜手中拿着一张草稿纸随意把玩着，她思绪飞扬，手将纸张随意折叠着，将一支笔穿破对折后的两张纸。她看着手中这被笔贯穿两次的折叠的曲面，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发现自己一直站在三维角度思考这个三维空间的跳跃问题。

她调整了方针，又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努力，她敲打着她和“真实”之间所阻隔的那堵高且厚的墙。这空间魔法的探索作为她学生时期最大的课题，却意想不到的顺利，虽然“凿壁”过程艰辛且漫长，但是随着研究深入，她能感觉到来自墙的对面也传来回应一般的敲打声，“窃窃索索”。像是对她的回应，那被追逐的“真理”说着：“我就在这里……没错，就是这里……”着使得她对自己的方向更加深信不疑，正是因为早已意识到研究是一个反复试错的过程，雅典娜对于这种奇妙的像是“一见钟情”的手感更是感到欣喜不已。

“真是奇妙，难道传说中的真理神真的存在么，看来下次朋友们去许愿考试顺利的时候，我也应该加入他们，去还个愿，感谢真理神大人这次的关照了。”

“真是奇妙，我竟然会这么想。”

“窃窃索索”，高墙对面的声音对于雅典娜来说越来越明显，她已经非常接近了，她预感自己的努力已经让她无比地接近真相，那声音更是如挠在她心上一般令她焦急难耐。“快了，快了，就差一点……”

雅典娜打开她调整完毕的器械。“咔哒——”

比预想大了数十倍的异空间之门被开启，原本预计只能通过实验用的小创造生命体的“门”却将雅典娜整个人都吞噬进去。连接的坐标也不是预设的实验室另一头的桌面。这是哪里？实验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希望桌上的录像魔法仪能将这一切好好记录下来，不知道在“门”外观测到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

踏足未知和亲身体会空间魔法让雅典娜的心跳加速，她由于先前一切过于顺利，这时或许是受到人体应激潜在危险所释放的激素影响，她感到无比亢奋，不禁想着自己开启这大门也许意味着一步登天的成功。本来这只是研究过程中最初期的实验，自己只需要对其稍作调整，可能就能直接达到最终的目的。

雅典娜意识到自己的飘飘然，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必须全神贯注。“门”里扭曲的空间，让她常识中的物理法则不再完全适用，光线传递的信息变得暧昧，皮肤表面和这里的外界接触感到些许的麻痹之感，还好没有窒息的感觉，她提醒自己现在的安全不代表这个空间在之后不会危及自己的生命，探索要尽快。

她揉揉眼睛，想尽快适应这个同时让她感到太过明亮又太过昏暗的空间。她想看清这里的一切。

然后她再次睁开眼睛，她辨认清楚了在昏暗空间中的刺眼来源是一个散发着七彩光辉的……天使？

“你可是我的眷属？亦或是匍匐的平庸之人？”那“天使”的话语随着陌生的空间震动流淌进入了雅典娜的脑中。

明明是听不懂的话语，这信息被意识捕捉后却能理解其意。“你就是真理神么？”雅典娜无比兴奋，她睁大双眼瞳孔放大，她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耳，自己的脑，自己的身体记住这里的一切。

“我乃创造之母。无论何人，我皆一视同仁。”

“你创造了什么？”雅典娜被眼前的圣天使的流转的光辉深深吸引。她忘记了原本创造异空间之门的目的。她一步一步地走近那接近究极的个体。

“神圣之力惊异震撼，生命之光维系九天，力量之塔完美呈现！”圣天使在空间挥舞着的触肢一般的双翼，向下伸展。待耀眼光辉暗去之后，一些圣石悬浮在圣天使的周身。

雅典娜接过她身前的一颗圣石，一瞬间无比充实的情感涌出，知识和创造的欲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不能。她的圣石在她手中回应她情感一般又散发出刺目的光芒。而其他圣石在释放出光芒后开始膨胀，就像一个有实体的光茧，从其中破出一对翅膀，然后一个重生成天使的个体从其中钻出。而雅典娜手中的圣石只是依然散发着极为耀眼的白光。

“无论何人，我皆一视同仁。足下之石，可实现你们的愿望。”

雅典娜手握圣石，来自圣天使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名字和意义也一同流入雅典娜的意识。“没错，用你们的语言，我被称作圣天使阿尔蒂玛。”手中的“黑蛇圣石”散发的白光愈发刺目，逐渐包围了她的周身……

雅典娜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是如何涣散，又是如何回归现实。意识回归现实后，她第一反应便是想询问搭档安全员方才从他的视角的所见，她一抬头看见防护罩后的安全员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她一瞬间感到有些愤怒。鲜少有情绪表露的她此时带着怒意大喊了一声搭档安全员的名字，并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偷懒。

安全员被吓了一跳，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我没有偷懒。雅典娜，能协助你的实验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偷懒呢。”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我发誓我没有。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尽管来自后方的视角有一台录像魔法仪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她同样也很需要来自人类的见证，因为她认为魔法所记录的影像数据可能不是真正完全的，而人的感知有时候可能捕捉到录像魔法仪所不能记录的信息。她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印证了。

雅典娜心中的不满依然强烈，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有继续发作。当她正示意实验室搭档一同检查一下后方的录像仪内容时，桌上的录像仪响了起来，表示着录像结束，本次预设的实验时间已经到了。而后方的录像仪却依然安安静静，按照以往，这两台仪器应该会一同响起才对。搭档拿起还在工作的录像仪拍了拍：“是不是有什么故障啊。”然后他中断了手中录像魔法仪的运作，拿出其中的记录水晶。投影出来的影像显示，雅典娜在开启了实验设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呆坐在座位上几秒钟后，就抬头大喊了搭档安全员的名字。真如安全员所说的，他刚刚确实只是眨了一下眼。

雅典娜立刻意识到了事情微妙之处，她鬼使神差地抬头和搭档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然后将她桌上的已经完成工作的魔法记录仪里面的存储用水晶取了出来，丢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她怔怔地回了自己的住处，甚至没有脱下自己的实验外套。她急于想独自证明什么，导致她有些神情恍惚。当她终于关上自己的房间房门，将手伸进实验外套口袋想取出记录水晶进行解读时，她的指尖摸到了另外一个硬物——那是黑蛇圣石——来自异空间神明的礼物，是她对真理不倦且专注探索的奖励。

她没来得及开灯，就坐在床边的地上开始播放记录水晶的内容。实验室的场景被投影在昏暗的空间中，雅典娜快速跳到她当时开始实验的部分，“咔哒——”影像中的她开启了实验用仪器。紧接着是一片漆黑，带着一些几乎没有信息的沙沙声。在漆黑的房间中作为唯一光源的投影暗去，雅典娜整个人便身处黑暗。即便录像魔法仪没能记录任何异空间中的资料，但是这大段黑暗的空白便是那段时间真实存在的证据。面对着无言的黑暗，她心中浮现出其他圣石孵化出天使的场景，她感到本能地对这样的羽化产生憧憬之意。

她蹲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从口袋中又摸出黑蛇圣石，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头在雅典娜双手抚摸下，在胸前散发出淡淡的温和白光。

从圣石中传递出她求知的心愿，她感觉这石头本身就像蕴含着魔法，是一面心灵的镜子，是一个知己的朋友，敦促着她前进。她想要更多，想去探索更深的真相，她不再对之前的研究模式感到满足，她认为那都是过家家，只是试着把不同事物关联在一起探求他们所关联的真实罢了。她还回想起她的其他朋友和老师，当他人称赞她的“求知欲”时，她认为别人没有资格用这类词语赞扬她，因为他们心中定义的“求知欲”并不正确也不虔诚，他们充其只是想看到不同的事物罢了，记住了现象，背熟了原理，在书本记录了新的理论，然后呢。这一切背后真真正正的究其原因是什么。

雅典娜开始期望找到那个能解释一切的答案，那个能推到出所有现象的公式。“不，这些远远不够，我想要更多，我想要了解更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沙沙的白噪声停止了，记录水晶的影像又重新开始播放。影像中的雅典娜抬头起身，开始大声和搭档安全员交流……雅典娜起身关闭记录用水晶，并将它收了起来。

像是自知和雅典娜的交流告一段落一般，黑蛇圣石透出的白光也缓缓熄灭，安静的躺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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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场学生发表活动中，一名红发男子提出的全新理念吸引了雅典娜的注意。她从二楼休息区俯瞰整个会场，那是一团在展会中燃烧的一片火焰，在密集的课题展示摊位中显得格外醒目，看起来明亮且灼热。“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火焰理念？”往往越是看似简单的发现，其背后的奥秘可能越是精妙。

雅典娜走过一堆各式各样的展位，来到了那团火焰面前，她驻足阅读起一边写着标题和解释原理的海报——《治愈之焰》。

这个展位的主人注意到她的驻足便上前招呼。“你好，雅典娜。很高兴你对我的理念有所兴趣。”该男子礼貌地喊着雅典娜的名字，毕竟学校里年轻高产的天才学者雅典娜可是非常的有名。“不如请你直接来看看这个火焰吧。”男子对着海报前的她伸手做出欢迎的动作，引导向在一旁展示的那片火焰。

雅典娜随着这名男子的来到了那片火焰前，想象中的灼热夺目的感觉没有袭来，这火虽在远处看起来光辉明亮，但是靠近后却向她展现出意想不到的温和。雅典娜情不自禁地想伸手触摸接近这温和的火焰，做出身在寒冬之人的烤火动作，但是当她伸手靠近火焰保持一段距离的时候，那火苗像是有生命突然伸长想和雅典娜握手一般，火舌几乎舔上她的手，雅典娜条件反射地缩手。

身边的男子接着介绍：“不用担心，我想展示的理念是‘治愈之炎’，它不会伤害到接触它的生物。”男子将手覆在雅典娜的手背后，示意她再次尝试。他握着她的手，一起伸入火焰。

跳跃的火舌包围了那两只手，接触到两人宽大的袖口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雅典娜感觉到那男子手心传来的温度，然后是“治愈之焰”的触感。那种被干燥的温暖包围的感觉，使得她感到无比安逸，和热水不同，这份包裹的触感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压力。比体温略高的舒适温度让她放松，甚至想整个人投身其中，或是将它紧紧拥抱。

雅典娜出神了几秒后，收回手。“这真是奇妙的感觉，这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

红发男子听了雅典娜的话后若有所思。“有生命的火焰么？”

雅典娜看了看刚刚沐浴了火焰的手，之前手上一些不当心划破的小伤口在“治愈之焰”的作用下已经完全恢复。她对这项研究产生了兴趣。“我是雅典娜，请问你是？”这次是她向红发男子伸出了手，做出准备握手的动作。

“我是赫淮斯托斯。天才学者雅典娜，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赫淮斯托斯笑了笑，她伸手和雅典娜握了握手。“能和你交流，我很高兴。”

雅典娜抬头看着赫淮斯托斯的脸笑了笑，欣然接受了对方的称赞，这次她没有对来自他人的赞赏感到厌烦和嗤之以鼻。“我很期待你创造的理念的未来工作。”

“你会看到的。”赫淮斯托斯握住雅典娜的手微微用力。

在活动结束后，雅典娜收到了一位朋友的便当盒。打开后里面温暖的果香四溢，是一道苹果做成的点心，那位朋友替她打开了第二个用冰之以太保温的夹层，把里面的冰激凌球倒在了还热乎的“炒苹果”上。接触的表面开始慢慢融化。

“这是给你的，雅典娜，谢谢你之前给我的建议……”

雅典娜对友人感谢之辞漠不关心，她甚至没有听完朋友的话语，心思还在赫淮斯托斯创造的理念上。有破坏意味的火焰和治愈的概念结合，真是有意思的想法。她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摩挲着已经被治愈的不存在的小伤口，脑海中是那片温暖的火焰。“赫淮斯托斯的头发也是火焰的颜色呢。”雅典娜心中想着。

在朋友的催促下，雅典娜用甜品勺子挖了一口已经半融在冰激凌液里的“炒苹果”。勺子接触到食物表面感受到了松脆的质感，食物表面被切口后里面流出了苹果的内馅。她将食物送进嘴里，发烫的苹果内馅，混合着奶香味的冰激凌，在口中融合成合适的温度，一起带来了不同于新鲜水果的美妙滋味。

“怎么样，嘿嘿，我确实做出了好吃的炒苹果。”

雅典娜这时终于想起来了曾经某天和朋友在图书馆学习的场景，“炒青菜和炒苹果么，真是稚嫩的儿戏啊。”她在心里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称得上是研究，顶多只是一种手段。她回想起从前的自己，以及他人对那时的她的褒奖，不经笑出声，这次她是由衷为从之前过家家般的研究中清醒而感到高兴。

“不过，这道炒苹果确实不错，很好吃。”

听到肯定后的朋友又在她旁边高兴地说了什么，发出了开心的笑声。雅典娜随意应付着。在旁人看来两人正有说有笑。

然而这些对于雅典娜来说，这几乎已成为了她全然不在意的东西了。